須菩提尊者-解空第一

須菩提尊者 

一、空生的吉兆

大聖佛陀對宇宙人生所發表的言說,其數之多,真是浩如煙海,無有邊緣。不容懷疑的,在佛陀所有的佛法中是以大乘法為中心,在大乘法中又以般若為中心。

什麼是般若? 所謂般若最好的解釋,就是覺知「空」的智慧。
空,太玄妙了,太難懂了,說「有」不是,說「無」也不是。

空,這不是用言說,也不是用心思所可懂的道理。在佛陀的座下,一千二百五十個大阿羅漢的弟子之中,真正能懂得空的道理,真正能體諒到空的妙義,那就是解空第一的須菩提尊者。

說起須菩提,我們可以從他初生的吉兆來看,就可知道他是一位不平凡而又很奇突的人物了。

原來,尊者的母親在生養他的那一天,家中所有的財寶、用具,都忽然不見了,全家的人都非常的憂心,因此就很快的請相師回來卜卦。

相師卜卦後,說道:
「這是一個很可喜的事,你們家中所生的貴子,室中金銀寶物在貴子初生時會一切皆空,這象徵著他是解空第一人哩! 

我們就為他取名『空生」吧! 這是大吉大利的事,他將來是不會為世間上名聞利養所束縛,就是為他取名『善吉」也好。」

相師的話,安定了全家人的心,從此,尊者的大名,有人稱他「空生」,也有人稱他「善吉」,直到三天以後,尊者家中的財寶和用具,才又恢復原狀。

解空第一的尊者,初生的徵兆,真是希奇萬分,古今稀有的事。

 

二、佈施的小慈善家

須菩提幼年的時侯,還沒有皈依佛陀以前,他對世間的看法,以及待人處世,就是與眾不同。

他雖是生長在富有的家庭裏,父母對他是萬分的愛護,但他從小就不願做金銀財寶的奴隸。

父母賞賜給他的金錢,他是隨時來隨時去的拿了救濟窮困的人。在路上若遇到衣不蔽體的乞丐,他甚至把身上穿的外衣脫下來佈施給人,他只穿著短衣短褲跑回家。

父母不是吝惜兩個金錢,但對他愛子的作風,常常不能同情,有時就把他叫到身邊,訓誡道:「空生! 你這樣的行為真不好,自己的錢,也不問什麼理由,就拿了給人; 衣服是自己穿的,你脫給人,光著身體多難看!」

須菩提溫和的,恭敬的向父母回答道:「我不知道什麼原因,在我的心中,就覺得世間上一切與我太有關係似的,一切人好像和我同一個身體。

人是赤裸裸的生下來,為什麼赤裸裸的就不好呢? 把自己的東西給人,人和我有什麼不同呢?」

須菩提的話,他的父母聽後,不高興的說道:「你這孩子,真太古怪,  自己有錢不知道用,自己有衣不知道穿,反而說出那些莫名其妙的道理,也不怕給人家笑。從今以後,你再不改,索性把你關在家中
不放你出去!」

以後,須菩提仍然不改他樂善好施的天性,父母就把他關在家中,這正是須菩提的幸運,他每天就在家中閱讀思維當時印度宗教和哲學的書籍,因此,他對人生的問題,有了更進一層的覺悟,

他常常自豪的對他的父母說:
「宇宙中一切森羅萬象,好像都映現在我的心中,可是,我的人心又像空無所有似的。

假若世間上沒有大智大覺的聖人,誰也不夠資格來和我討論解脫者的心境,誰也不明白我心中的世界。」

年輕的須菩提,他的豪語,父母聽了,再想到他初生時家中一切皆空的奇事,奇人的口中,總免不了說一些奇語,生養的父母,心中也不禁對他的愛子暗暗稱奇。  

三、歸投佛陀的座下

有一次,佛陀在須菩提的故鄉布教,鄉人紛紛傳說,說佛陀是一切智人,論到智慧,世間上是沒有人能夠和佛陀相比。這樣的議論,早就傳到須菩提的耳中,而且,他的父母跟隨鄉人,都皈依了佛陀。

須菩提的家中,一向傳統的信仰是婆羅門教,現在,父母為什麼跟隨鄉人輕易的改宗呢? 這時,是輪到須菩提覺得他的父母奇怪了。

有一天,須菩提的父親向他說道:「空生! 你常常自以為很有智慧,已經瞭解到人生的真理,但你和佛陀相比就差得太多。佛陀不但有大智慧,而且有大慈悲和大神通,自從佛陀光臨到本地,全鄉的人差不多都皈依了佛陀。

我不久還想恭請佛陀到家中來供養,希望你在佛陀之前,息不狂妄的心。」
須菩提的心中不服氣,他回答道:「在你們眼中的佛陀,自是一切智人,但在我的眼中,也許就要很平凡了。」

須菩提雖然是這麼說,但佛陀究竟是怎麼樣的人? 他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感動力? 在須菩提一向平靜的心湖中,掀起了巨大的浪花,他等不及佛陀到他的家中來受供的時侯相見,他想,萬一佛陀很忙,不能來怎麼辦?

所以就在這一天的夜晚,須菩提想偷偷的先去看看佛陀的樣子。

夜晚的涼風習習,一輪上弦的月亮彎彎的高掛在空中,星星在閃爍,好像竊笑著好奇的須菩提。

須菩提獨自走到佛陀說法的地方,佛陀正坐在高高的法座上說法,四周亮著火把,下面是跪著千萬的觀眾,呀! 佛陀的身後好像還放出光明!

這不像是人間的人,這相貌太圓滿了,太莊嚴了,佛陀應化的身相,就超過須菩提的想像之外。

大地是靜靜的,千萬的聽眾,呼吸都不敢有聲,這時只有佛陀的法音在響亮。

佛陀說:「世間是不應該相爭的,本來就沒有人我的分別,大家合起來就是一體。

一切法是從因緣和合而生的,沒有一項東西能獨立存在的。我和一切法既是互相依賴的生存,施慈悲恩惠給眾生,看起來像是為人,其實對自己有著莫大的利益!」

佛陀的法音非常的慈和,佛陀說的道理很令須菩提感動。須菩提擠在大眾中,偷偷的向佛陀合掌,表示敬意佛陀說法以後,回到信眾準備的靜室中休息,須菩提徘徊在門,他想會見佛陀,但又沒有勇氣

佛陀像是知道須菩提的心意,佛陀站在門口問道:「你是誰呀? 到我房中來坐,我和你談談!」

「我,須菩提,希望佛陀收我做出家的弟子!」

「呵! 須菩提就是你,我早就聽說你是村中最聰明的青年。很好,真正聰明的人,對佛法也才能真正的信受奉行。你父母知道嗎?」佛陀很慈悲親切的問。

「我想我父母知道一定很歡喜的,我很榮幸的得到佛陀做我的老師。」

佛陀很喜歡須菩提,從此須菩提披搭袈裟,成為佛陀的僧團中傑出的
弟子了
 

四、乞富不乞貧

須菩提出家以後,過著三衣一缽的生活,每天上午,到街坊上托缽乞食,下午就跟佛陀聽教參禪。

比丘們每日出外托缽乞食,總是遵照佛陀的法制,次弟行乞,一個個,一排排,無論人家施捨與否,都必需經過。

可是須菩提,起初他過乞食的生活,總和大眾不同,一離開精舍,他就與大眾分道而行,他都是一個人威儀齊整,行止安詳的去找到他乞食的對象。

諸比丘起初對須菩提沒有留心,但日子一久,發覺須菩提的行動有些奇怪。大家一注意,才知道怎麼一回事。

原來,須菩提乞食行化,總愛到富有人家的門上去,他見到房屋矮小,或是知道經濟窮困的人家,他決不前去托缽。無論多遠的路程,他都要趕到富貧的人家去,否則,他寧可餓著肚皮不行乞。

有一次,在毘捨離的國境內,有一位比丘在路上向須菩提取笑道:「窮在眼前無人問,富在深山有遠親。其實毘捨離的都城都是殷商富戶,不知尊者今天看得起那一家?」

須菩提聽後,向那位比丘看了一看,然後解釋道:「大德! 我不是看不起窮人,或許真正同情貧窮者的就是我哩! 的確是不錯的,我發願只向富者行乞,不向窮人托缽,這是我的苦心,還請道友原諒。」

「尊者乞富不乞貧,每天營養充份,難怪尊者身體這麼健壯,你看,你真是一個大胖子!」

「大德! 請你不要這麼說!」須菩提溫和的詳細說明他乞富不乞貧的原因道:「我向富人行乞,決不是為了貪圖美味珍餚,如果好吃,我們也不要出家學道。

為什麼我不到窮人的門上托缽? 因為窮苦的人家,自己的生活都難以維持,那裏還有多餘的飲食供養我們? 即使他們願意發心,也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。

我們沒有糧食救濟他們,那能再去增加他們的負擔? 反之,我們向富人乞食,區區一餐之施,在富者毫無所謂。我所以乞富不乞貧,就是為了這個原因。」

須菩提把他的看法表明以後,那位向須菩提說笑的比丘,才無話可說。在僧團中和須菩提有相反作風的人,是大迦葉尊者。須菩提是乞富不乞貧,而大迦葉是乞貧不乞富。

須菩提很不解大迦葉的用心,有一次閒談時就問他道:
「尊者大迦葉! 你乞食的態度和我相反,我很無禮的請求你告訴我什麼原因?」

「尊者須菩提!」大迦葉解釋道:「我們是出家的沙門,守道行法,這就是人間的福田,我們受人間的供養,是給他們增長福慧的機會。

我向貧窮者乞食,給他們種福田,免除他們將來的窮困,富人們的福多,我們何必錦上添花?」

大迦葉尊者的話,一方面像是為自己解釋,一方面又像是向乞富不乞貧的須菩提說教。

須菩提聽後,點點頭,他不強人同己,說道:
「乞富、乞貧,都是為了利益眾生,尊者! 佛法裏方便有多門,我們可以各行其道,其實這都是佛陀的教法。」

須菩提和大迦葉乞食的作風,成為尖銳的對比,他們的說話和他們乞食的態度,給佛陀知道以後,佛陀對兩個人都不贊成,曾呵斥他們心不均平,都不合乞食法。

真正的乞食法,是不擇貧富,不分穢淨,嚴肅威儀,次弟行乞。

大迦葉比較固執,苦行的色彩非常濃厚,他是從來不願捨棄苦行,可是虛懷若谷的須菩提,對於佛陀的指示百依百順,以後他就自己糾正了自己乞富不乞貧的態度,他對佛陀的教示,都是感恩的接受。

五、般若會上涕淚悲泣

須菩提,在佛陀的僧團中,修道聞法,非常的熱心。尤其是四處十六會的般若法會,須菩提如不去其他的地方教法,從不缺席。

有一次,佛陀在祇園精舍預備講說金剛般若的時侯,千百人的弟子從城中托缽乞食回來,都次弟的圍繞在佛陀的四週,佛陀先是閉目靜坐,沒有人敢提出問題來向佛陀發問。

在那個時侯,須菩提瞭解到佛陀的心意,他就在大眾中站立起來,披搭著露出右肩的袈裟,向佛陀頂禮後,就恭敬的問道:

「佛陀! 我們弟子們都知道佛陀是最善於愛護我們的,但是對於善男和信女的發菩提心,如何才能安住? 以及那些紛擾的妄念,如何才能降伏? 懸求佛陀慈悲,為大眾宣說!」

須菩提的發問,佛陀很歡喜,非常稱讚他瞭解與會大眾的根意。

佛陀回答說:
「如何安住於菩提心,不受妄念的紛擾,就是在佈施的時侯,要行無相佈施; 在度生的時侯,要行無我度生。就照這樣的安住,就照這樣的降心!」

「無相佈施,無我度生」,須菩提深深瞭解到這樣的道理和義趣,他感激佛陀的法恩,歡喜得涕淚悲泣,他長跪在佛陀座前說道:
「佛陀! 自從我做人以來,這樣甚深微妙的法理,還是第一次聽到。

從此,我法的二執,再也不能纏繞我; 我、人、眾生、壽者的四相,再也不能束縛我。


離一切執著,才能見到空理; 離一切名相才能見到人生。我今天已體會到佛陀的心意,我像是認識了自己。」

須菩提尊者開悟了,從此他就被稱為解空的第一人。

六、聽故事長信心

佛陀雖然知道須菩提離開了人我的執著,但大慈大悲的佛陀,仍然苦口婆心引出自己修行的事跡,加強須菩提行無相佈施和無我度生的信心。

佛陀像是回憶似的追述著往事道:
「須菩提! 在我過去生中,有一次在深山裏修行,有過這麼一段經過:

我正盤膝靜坐在一棵大樹的下面,閉目思維著宇宙的奧秘和人生的起源,四週和風習習,花卉吐放著幽香,忽然一陣銀鈴似的笑著響起,我睜眼一看,原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。

她們穿著宮妃的服飾,珠光寶氣,使人一看,就覺得她們不是天上的仙女,定是人間的王妃。她們手拉著手,嬉笑著走到我的面前,向我問道
:
『修道者! 在這樣深山叢林裏,怎麼坐著你一個人在修道? 你不怕虎豹
豺狼會傷害你嗎?』

我向她們點點頭,端坐著身子回答說:『尊貴的女士們! 在這座深山裏修行的確就是我一人,修行並不一定要很多的伴侶。人有慈心,毒蛇猛獸不會來傷害。

在城市裏,金錢美色、苛政權威,也就是山間的虎豹豺狼哩!』
我這一說,那些嬪妃們頓時一改撒嬌的態度,很恭敬的向我請求說教。

我在身旁摘了一朵小紅花,又繼續說道:
『女士們! 人生本來都應該追求快樂,但快樂也有真實的和虛假的,有長久的和短暫的。

可是人都給虛假和短暫的快樂所迷惑,像這朵小紅花開放得雖很美麗,但它並不能永遠吐露芬芳。

青春和美麗、力壯和健康,都不足依賴。人生貴在能學道,求得生命的昇華,求得生命的擴展,那才是要緊的大事!』

我正在這麼說時,一個王者裝束的人,手提寶劍從草叢中奔來,他走到我的身前,大聲的喝罵我道:『你是什麼人? 敢大膽的在此調戲我的宮妃?』

『大王,請問你叫什麼名字? 不要這麼侮辱人!』我看他來勢威猛,我不能不這麼對他說。

『你像在大夢中過日子!』他厲聲著說:『威名遠震的我歌利王你都不認識? 難怪你大膽在誘惑我宮妃的行為!』

『大王! 請不要這麼說,修道的人行忍辱,不敢回罵你,但你如此造口業,將來一定不好!』

『你行忍辱? 我來支解你的身體,看你還說行忍辱嗎?』

須菩提! 就這樣,我的眼睛、耳朵、鼻子、兩手、兩足,都一一的為歌利王割下來,為了度生,為了對眾生行慈,我那時一點瞋心都沒有。

我從無我度生的精神中,慢慢修積我的福慧,莊嚴我的佛果。須菩提! 行兇的人不能勝人,唯有行忍辱的人,才是最後的勝利者!」

須菩提聽完佛陀往昔因中修行的一段事跡,非常感動,他體會到最高
的無我真理,他獲證到甚深的空慧。
       

七、什麼是空?

須菩提在大覺者佛陀的教導下,明白宇宙人生的事物是因緣相關的,一切是因緣所成,一切也由因緣所滅。

因緣,那就是「空」的最好註解。
空,不是空了沒有的空,不是空空洞洞的空。空,不離開因果事物而有空,空不是破壞因緣生法的,空是充滿了革命性和積極性。

空,是大乘佛法的義理; 空代表了大乘佛法的精神。不是佛陀的弟子,固然不能瞭解到空理,就是佛陀的一般弟子,也很少能懂得空的妙義。
須菩提常常慨嘆知道空的人太少了。

有一次,一個很有學問的外道婆羅門,在路上遇到須菩提,向須菩提提出質問道:「須菩提尊者! 聽說你在佛陀的座下,是解空的第一人,可是,我要問你,世間上一切,事實是明明的存在,你解空說空,是怎樣來自圓其說呢?」

須菩提用手一指,說道:「你看那間房子,是四大 (地水火風) 原素以及各種因緣和合而成,若把土木磚瓦分開,不說房子的相狀沒有,就是房子的名稱也沒有了。從一切是和合的上面可以看空。

這間房子,在這麼村莊中,是最堂皇美觀的,若是把它搬去與城市中的房屋一比,它又是矮小簡陋了。


城市中巍峨高大的房屋,若是和捨衛城的王宮一比,又顯得不足一道了。從相對的事理上可以看空。

空,不是否定一切,空有空的背景,空有空的內容。空,才是一切事物本來的面目。」

婆羅門聽了以後,沉默了一會,向須菩提舉手為禮,說道:「尊者! 你不愧做大聖佛陀解空第一的弟子,你的說教已令我感佩之至。慚愧,我還不夠資格和尊者對論。再見,我們後會有期!」

須菩提莊嚴的站著,用手在空中一畫,示意說:「當你的黑髮成為白色,當你見到枝頭的樹葉降落在地上,還有那花的種子入土、抽芽、成長、開花,結果,經過變化循環,又成為它原有的樣子,你記好,那就是『空』哩!」他們揚揚手就分別了

八、迎接佛陀第一人

有一次,佛陀忽然不在僧團中,所有佛陀的四眾弟子,到處尋找,都不知道佛陀的去處。

後來天眼第一的阿那律,以天眼觀察,知道佛陀到忉利天去為聖母摩耶夫人說法,大概要三個月的時間才回來。

阿那律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,大家都非常的思念,每個弟子對佛陀都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。

三個月很快的過去,佛陀重降臨到人間,當佛陀還沒有到達僧團的時侯,知道的弟子都爭先恐後的出去迎接,那時須菩提正在靈鷲山的窟中縫衣,他聽到傳報佛陀下降人間的消息,隨即站起來想放下手中的衣服前去迎接,

正在這時侯,他心中一動,又再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,心中想道:「我現在去奉迎接佛陀的聖駕,是為了什麼呢?

佛陀的真身,不是在眼耳鼻舌身意上可見,我現在去迎接佛陀,把佛陀的法身累做地水火風四大種的和合,這是沒有認識諸法的空性,不認識諸法的空性,就見不到佛陀的法身。

因為佛陀的法身,諸法的空性,是沒有造作主,也沒有所造作,要想見到佛陀,則一定先要瞭解五蘊四大種是無常的,明白所有的一切東西是空寂的,知道森羅萬象的諸法是無我的。

沒有我,也沒有人; 沒有作,也沒有所作。一切法是空寂的,法性是無處不遍的,佛陀的法身是無處不在的,我皈依奉行佛陀的教法,我已體證到諸法的空理,我想我不應該為事相所迷。」

須菩提有了這樣的認識,他就沒有再去迎接佛陀,他很安然的坐下來又再縫他的衣服。

佛陀的歸來,像天大的喜事,僧團中到處都充滿了喜氣洋洋,大家都想先去拜接佛陀,那時,在比丘尼中有一位神通第一的蓮花色比丘尼,第一個搶先的迎接到佛陀,她對佛陀一邊頂禮一邊說道:「佛陀! 弟子蓮花色第一個先來迎接佛陀的聖駕,請佛陀接受弟子的拜見!」
佛陀微笑著,

慈和的說:
「蓮花色! 我的回來,迎接我的不能以你為第一人!」
蓮花色非常驚奇,看看左右,大迦葉等長老才從身後趕來。

蓮花色以懷疑的口吻問道:
「佛陀! 弟子不敢請問,在蓮花色以前
是誰能迎接到佛陀呢?」

佛陀笑著,看看很多的弟子都趕上來,像是回答蓮花色,又像是告訴大家道:「你們很好,很遠的趕來迎接我,但是第一個迎接我的是須菩提,須菩提這時在耆闍崛山的石窟中觀察諸法的空性,他才是真正迎接見到我的人。

見法的人,才能第一個見到佛陀,第一個迎接佛陀。」

蓮花色比丘尼和諸弟子,經過佛陀這麼一說,才知道在佛陀的教法中,對宇宙人生真理的體會,大家都慚愧的覺得還不及須菩提尊者。

經過佛陀特別的讚嘆,須菩提的美名盛德,在僧團中更是受人尊了。 

九、人中第一阿羅漢

須菩提的生活和心境,恬淡自在,時時都在空三昧解脫者的領域裏。

在世間上做人,即使是一位聖者,那些譭謗譏嘲,仍然會加諸於你的身上,不管你是怎樣的白壁無染,邋離名聞利養,為眾生做了很多事情,但世間上有些凡夫俗子,總要為你造謠生事,說你怎麼不好。

須菩提修道、弘化,日日做著普利群生的工作,但冷酷的人情,譏諷的言語,仍然放不過他。不過尊者對這些都看如平淡的風雲,從來不因此而動心生氣。

有一天,須菩提在弘化說法的途中,忽然聽到有人批評他的言論,他們說:「須菩提有什麼了不起,他大概什麼修行也沒有,你看他在比丘中就像癡癡呆呆的一點活動都沒有。」

有些比丘們聽了很為須菩提不平,都問他為什麼不和那些人辯白?

須菩提心平氣和的回答道:「諸比丘! 謝謝你們對我須菩提的關懷友愛,但請你們不要作這不平之想。要知道無謂的辯白就是諍論,諍論是勝負心,與真理相違背。

我們修道者,對於譏嘲譭謗,甚至逆境磨難,都要看成是助道上的增上緣,借此可以消除業障,可以更加強信心。

而且,在真理的世界中,實在沒有諍的必要。真理是無我無人的,無彼無此的,無高無下的,無聖無凡的。我知道一相平等,無住真空之理,所以我的心,像萬里朗朗的睛空,什麼都沒有,我何必要辯白?」。

解空的須菩提,他的心境、胸襟,就是這麼闊達自在諸比丘對他的作風,都很欽佩!

須菩提,對眾生忍讓的美德,確實是高人一等,他常常說:「假若有眾生嫌我站立不好的話,我就終日端坐不起; 如果厭惡我坐著不好的時侯,我就終日立不移處。我於一切法中絕不起一煩惱,絕不惱一眾生。」

須菩提,能隨順世間,行大忍辱,對任何一個人,都無惱無諍,這就是由於他通達空性的緣故。

佛陀知道須菩提有這樣的修行後,很是歡喜高興,有一次曾在金剛般若法會上稱讚他道:「須菩提! 在我的弟子中,修行能到你這種程度,算是很難的了。

你已證得無諍三昧,這是人中最為第一的,我為你恭喜,你已經是第一的離欲阿羅漢!」

須菩提聽到佛陀的稱讚,心中非常歡喜又感激,但又像是不敢當似的。他合十頂禮說道:

「佛陀! 您對我們弟子,也佈施慈悲愛語,給我們鼓勵,我是滿腔不盡的感激之忱。佛陀! 

您說我是人中最為第一,是第一離欲阿羅漢,但是,我絕不想做我是離欲阿羅漢,假若我是有這樣的想法,我執就還沒有斷除,終日還是沉在有得有證的法執之中,

佛陀!我沒有這樣想,也沒有這樣行,以無生無為的緣故,佛陀才對我說這樣的愛語美詞。其實,像舍利弗尊者,目犍連尊者,他們才是真正的離欲阿羅漢!」

很謙虛而又很善於言詞的須菩提,從他的說話中,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位證得聖果的阿羅漢了。

   

十、巖中宴坐花雨繽紛

須菩提是離欲的阿羅漢,與世無爭,對世間沒有什麼希求。他有時侯住在僧團中和大眾共修共學,聆聽佛陀宣說的真理; 有時侯,他在林中習定,修學更高的禪法。

負有盛名的耆闍崛山,山峰秀麗,茂林修竹,是一個風景宜人的地方。就是佛陀的聖駕,常常在這裏也可見到。須菩提歡喜山居的生活,所以,靈鷲山上不時的可以見到尊者。

在睛天的時侯,山旁、樹下,都有他的足跡,有時坐禪思惟,有時經行觀想; 在雨季到來的當兒,巖下,窟中,他是隨處安身。

深山叢林,在須菩提看來是最好修行深造的道場,白天,看看出沒的飛鳥和猿猴;夜晚,陪伴著他的有星月和蟲嗚。大自然的風光無限好,須菩提常是這樣想,人是赤裸裸的生下來,應該要再赤裸裸的回到大自然的懷抱。

有一次,須菩提在巖中宴坐的時侯,入定在空三昧的禪思中,那甚深的功行,感動了護法諸天,很多的天人出現在空中,散著天花一朵一朵飄落在須菩提面前,他們合掌問訊讚嘆須菩提說道:

「尊者! 在世間上做人,有高遠的名聞,有眾多的財寶,實在並沒有什麼可尊可貴。就是那些國王、富豪,他們一樣的終日給煩惱慾望所囚。

尊者! 世間上真正尊貴的是如你這樣的大修行者,你現時入在空三昧中,你的威德之光,照徹了我們的天宮。

人間的須菩提,值得受天上的供養。你善說般若,不時的暢遊在如那碧空萬里的空三昧中,你把人間的凡情都已擺脫,黑雲似的煩惱,白雲似的菩提,你都不給它們蓋覆; 你斬斷了欲情的鐵索,你擺開法執的金鍊。

偉大的尊者,請接受我們的天花供養,我們向你頂禮,表示我們的敬意!」
天人的稱讚、天人散落的花朵,驚動了在空三昧中的須菩提,他出定後,向天人問道:

「你們是什麼人? 為什麼要到這裏來對我雨花讚歎?」

為首的天人再合掌回答道:「我是天帝釋,我們都是天人。」

「為什麼要對我如此慇勤讚歎?」

「我們敬重尊者在空三昧中善說般若波羅蜜多!」

「我對般若未嘗說一字,你們何必要讚歎呢!」

「尊者無說,我們無聞,無說無聞,是真般若!」

須菩提一聽,會心的一笑,回讚天人說道:「般若會上,佛陀宣說的無上甚深微妙法門,那知你們在護持道場的時侯,已信受領解,謝謝你們美麗芬芳的天花,願此天花,其昏遍滿人間和天上!」

須菩提說後,天人又再作禮,徐徐的隱沒在雲端裏。

天人的雨花讚歎,除了佛陀,惟有須菩提尊者,才有這殊勝的光榮!

 

十一、天人奏樂問病

常常住在耆闍崛山的須菩提,有一次忽然四大不調,病魔纏繞著他,使他的身心感到非常疲勞不安。

一位聖者,有著很大的修行,也要患病? 有很多的人對這個問題感到不解。其實,業報所招惑的人的色身,是有為法,既是有為法就免不了苦空無常的現象。

須菩提是一位體證聖果的聖者,他的精神早已獲得解脫,但有為的色身尚在,有為的色身是世間法,這當然要受世間上生老病死的循環。

須菩提病得很重的時侯,他就把臥具展開來舖在地上,自己在上面結跏趺坐,端身正意的思惟道:「這個身體的病苦是從那裏來的? 要怎麼樣才能遠離這個病苦呢?」

須菩提這樣深切的反問自己,跟後就又思惟道:「引發身體病苦的原因,有的是過去的業報現前,有的是現生違緣的關係,用醫藥,這是不能徹底的根除,這唯有深信因果,懺悔罪業,修習禪觀,從心不苦而做到身亦不苦。」

須菩提尊者有了這樣的禪觀和正念以後,頓時感到身心非常輕鬆自在,一點病都沒有了。

正在這時侯,護法的天帝釋帶領了五百天人以及很多的波遮旬樂神,從天上降臨到耆闍崛山。天帝釋隨即就命令波遮旬吹奏慰問的音樂。受命的樂神走到須菩提的面前奏起琉璃琴,五百天人隨著歌唱道:

「尊者的德望比天高呀!尊者的修行比水長呀! 渡過生死海,息滅有為火,老病的痛苦就能斷除。行業若懺除,垢穢能滅盡,願尊者從禪定中去體悟。尊者的病苦即消除呀! 尊者的法躬即痊癒呀!」

一曲奏罷,歌聲停止,天帝釋領著眷屬拜見尊者的聖顏。須菩提慈祥的回禮讚道:「你們的曲調和歌聲真是最微妙最和諧的音樂!」

「我們請問尊者,你此刻的病苦是不是還有呢?」天帝釋恭敬的探問著。

尊者便告訴天帝釋道:「諸法從因緣而生,諸法從因緣而滅,諸法的因緣和合則動則成,諸法的因緣分開則息則散。諸法相息,法中生法,法法自有因緣果。

黑法以白法治之,白法以黑法治之。好比貪慾之病,要用不淨觀來對治; 瞋恚之病,要用慈悲心來對治; 愚癡之病,要用般若慧來對治。

世間上一切,都是空的顯現,沒有我相,也沒有人相,沒有男女的分別,沒有是非的不同,一切是法爾如是的。

你們看那暴風雨吹倒大樹,或者是霜雪摧毀苗華,可是那枯萎的草木,如遇到春風雨水,自然能恢復他的生機。諸法相亂,諸法也自有他平定的時侯。

區區如我須菩提的一點病苦,那是諸法相亂的時侯,可是佛陀的如甘露的法水,還有那像春風似的禪觀,我的病早就消除平定了,謝謝大家的勞駕,我現在的身心很安穩自在。」

天帝釋聽了非常歡喜,向尊者頂禮後,就率領諸天人又回到天上去了。

尊者看著天人走後,還自言自語的說:「佛陀曾慈悲的開示過我,身心的苦痛唯有佛法才能療治。這不是病了的時侯來祈求,平時要聞法修行,具足證悟的根基。懺悔業障,深信因果,修積福慧,這是萬病的妙藥良方。」

 

十二、般若會上暢論空理

須菩提深具般若的空慧,不但能看破世間上的毀譽,解脫物質上的束縛,而且更能以般若空慧和禪觀解除身心上的痛苦。

有一次,佛陀在般若會上,對須菩提說道:「須菩提! 你很有辯才,深能體會真空的道理。今天在場聚會的菩薩們很多,你可以向他們解說般若波羅蜜多相應之法,滿足他們的所學,以共勉精進吧!」

佛陀這麼一說,在座的會眾都知道般若的法門,是甚深玄妙的法門,所以大家心中都在猜想道:「須菩提尊者能以自己的智慧辯才來宣說如是微妙之法呢? 還是承受佛陀的威神之力來宣說呢?」

須菩提知道會眾中的心意,他就說道:「佛陀的慈命是不能違的,弟子們來說教,不論什麼深淺的教法,如果要能說得契理契機,這皆是承受佛陀的威神之力。

承受佛陀的威神之力來說教,勸人修學,才能獲證到法的本能,才能和法的實相相應,才能和佛陀的心意相通。我以佛陀的威神之力,現在來宣說修學菩薩道的般若波羅蜜多的相應之理,這不是我的智慧辯才之力。」

須菩提說話很謙虛,他說後又再頂禮佛陀,對佛陀稟告道:
「佛陀! 弟子受您的慈命,來說明菩薩與般若波羅蜜多的相應之法,但是什麼法才名為菩薩呢? 甚麼法才名為般若波羅蜜多呢? 

我不見有法名為菩薩,也不見有法名為般若波羅蜜多。就是這兩個法的名稱我也沒有去分別。

我以這樣的認識來說菩薩與般若波羅蜜多相應之法,佛陀! 請您先慈悲的開示,我能夠滿足菩薩們的所學嗎?」

佛陀很歡喜的回答道:「須菩提! 菩薩只有名為菩薩,般若波羅蜜多也四有名為般若波羅蜜多,所謂菩薩與般若波羅蜜多的名稱,亦只有名稱而已。這本是不生不滅,不過為了便於宣說才假為立名。

這個假名,不是在內,不是在外,也不是在內外之間,本來就是不可得。譬如講『我』,亦唯有假名,我的本體,本來就是不生不滅的。有為的諸法,是如夢、如響、如影、如幻、如陽燄、如水中月的。可是,須菩提! 菩薩要證得不生不滅,仍然要為修學菩薩法與般若波羅蜜的假名與假法。

須菩提! 菩薩修學般若波羅蜜,色受想行識的常與無常,樂與苦,我與無我,空與不空,有相與無相,有為與無為,垢與淨,生與滅,善與惡,有漏與無漏,世間與出世間,輪迴與涅槃,都是不可執著分別的,其他一切諸法都是這樣。

須菩提!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? 因為菩薩修般若波羅蜜多時,不應對諸法起分別之想,應住於空,住於無分別。菩薩修六波羅蜜等其他諸行,也是不見菩薩的名,不見般若波羅蜜多的名,不見般若波羅多的名。

菩薩只有求一切智,知道一切是諸法的實相,而這個實相才是不垢不淨的。

假若菩薩能照這樣修習般若波羅蜜多,知道名相是權巧而假為的安立,則對色受想行識和其他的一切諸法,都不生起執著,對智慧不生執著,對神通也不起執著,對什麼都不執著。為什麼對一切法都不執著呢? 因為有執著就是不可得。

須菩提! 照這樣修習般若波羅蜜多時,對一切法都不起執著時,才能幫助完成六波羅蜜多的修行,才能進入修行者的正位,才能住於不退的地位,具足神通,暢遊佛國,化益眾生,莊嚴清淨佛土,自己安住於自在解脫的境界。

須菩提! 色,是菩薩嗎? 受想行識是菩薩嗎? 眼耳鼻舌身意是菩薩嗎? 地水火風空識是菩薩嗎? 遠離色受想行識眼耳鼻舌身意地水火風識的人是菩薩嗎?」

「佛陀! 這以上都不可名為菩薩。」須菩提回答說。

「須菩提! 你說這以上都不名為菩薩,這是甚麼緣故呢? 可以說明嗎?」

「佛陀! 本來所謂眾生者,是不可知不可得的,不論什麼法甚至菩薩都是如此。說有這個法,說沒有這個法,以及遠離這個法性,都不名為菩薩。」

佛陀聽須菩提的回答,很高興的稱讚道:「對啦,須菩提! 所謂般若波羅蜜多,皆是不可得,菩薩雖要修習,但本無修習。須菩提! 我再問你,色受想行識等的諸法是菩薩義嗎?」

「佛陀! 色受想行識等都不是菩薩義!」須菩提深有瞭解的回答。

佛陀又再歡喜的嘉許須菩提道:「須菩提! 你說得太對啦,菩薩修習般若波羅蜜多時,色受想行識的諸法或常或無常,或有為或無為等,皆是不可得。菩薩應以海闊天空的心情去修習般若波羅蜜多。

須菩提! 你說你不見到菩薩與菩薩名的法,法與法界,法界與眼界,眼界與意界等,這些相對的法並不是對立的。是什麼原因呢? 

離開有為而說無為這是不能夠的,離開無為而說有為也不能成立的。須菩提! 菩薩這樣修習般若波羅蜜多,不見什麼法,就能無諸恐佈,把心不停於法,就沒有後悔的事。如你所說,菩薩如此修學般若波羅蜜多,也不得菩薩名,這才真名菩薩,真名般若波羅蜜多,這才是為菩薩所說之教。」

在數萬聽眾的般若會上,為諸大菩薩說教,佛陀和須菩提尊者這麼一問一答,因為這甚深微妙的真理、空的哲學,唯有須菩提才能深刻的體諒和瞭解。就這樣,他解空第一的盛名在僧團中受到普遍的尊敬!

佛法,太高深了、太幽玄了、太博大了,我們要真正的來瞭解佛法,我們要來向須菩提尊者看齊!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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